摩洛哥速寫

Dec 5, 2022

在摩洛哥踏入兩個城市，馬拉喀什和菲斯，都是個跨出旅行舒適圈的體驗：太習慣於歐洲拉美以城市大教堂／廣場／公園為中心圈出井然有序的步行街區，散步是貼近的感受一個城市最直接的方式。然而在馬拉喀什蜿蜒曲折的城區裡，要不就像走在把阡陌交錯都打亂的傳統市場，要不就是與交通博物館般的各種載具在街頭上爭搶生存空間：從驢馬拉的小貨板、摩托車改裝成三輪的小皮卡、觀光馬車、摩托車、汽車到真的小皮卡都在如九宮格的宣紙被揉成一團後試圖攤平的千迴百轉中繞行，而城市散步的體驗就有被千刀萬剮後在風中零零落落的飄散著。

從馬拉喀什途經沙漠，到達菲斯後的全徒步的城區看似個救贖，實則墜入更大的迷幻空間。如果馬拉喀什是摺皺的九宮格線，菲斯己經到了一團散亂在地的毛線之境界：想要體驗卡夫卡式的城堡迷航，或許菲斯是個最貼近的地方了。手機定位在高牆窄巷裡往往力不從心，繞了幾圈藍色定位點就似水面浮萍般的漂蕩；就算真定上了位，隨時會有當地居民跑出來告訴你It’s closed, closed, map doesn’t work here*，初來乍到之時看著三四個居民很堅定的阻止你要帶你往其他方向繞，誰還有勇氣繼續前行。在其他城市我是不介意走錯路繞一下，往往在一些意外的角落能見到美妙的花園陽台，或是可愛的小店。然而在菲斯離開主街鬧區後，藏在角落的可能是令人屏息的汙水、未清理的街角、或空無一人又陰暗的窄巷。

但當你開始能夠與這些紊亂相處之後，摩洛哥討喜之處也會從沙塵中透出亮彩，逐漸浮現在你眼前。仔細的走了一圈以後，著實被菲斯拼貼磚牆伊斯蘭古建築的密度驚豔：走幾步路轉一個彎，就看到一個精雕細琢的清真寺牆面，或是取水處，或是塔樓。拼貼或木／石雕把繁盛反複的花紋推向眼前，彷彿要用幾何與文字／圖騰的拼合勾勒多彩的迷宮世界。然而建築門面上繁複精密的秩序和街上的混亂又製造了另一種對比，讓旅人在神往過去的風華絕代和今日的龍蛇混雜中迷惘。

看似混亂甚致有些髒汙的城區裡，在不起眼的小巷邊開啟一扇鐵門後，可能又進到了另一個桃花源。菲斯和馬拉喀什散布著許多翻修／保存的極為精緻的餐廳或Riad(摩洛哥民居)。多彩拼貼的磚牆地板，伊斯蘭式的雕樑畫棟一樣不缺，屋頂陽台還可以欣賞城區的夜景。菲斯的城牆顏色其實挺美，偏土黃的色調搭上剝落出露的磚頭石塊、粗糙的牆面、偶有傾頹的角落，完美的印刻了在沙漠中風華一世之後無奈的失落與飽經風霜。